第(1/3)页 车轮轧轧地行在土质松软的小路上,留下蜿蜒断续的车辙印。 小路两旁的蒿草随风摇荡,搅乱了天上的云雾。有些草茎被阴风吹刮得弯下腰来,横在小路之上,也被骡马车徐徐碾过,将草茎碾入尘泥里,与漆黑的阴土相混。 此间大片大片的蒿草都被一阵突然而来的阴风压得弯下了腰,于是就更显出前头那几座在黑暗里显得凋敝凄凉的牌坊废墟来。 那几座严重破损的牌坊,建立在一片徐徐隆起的缓坡上,正连成了一线。 老车夫驱赶着瞎眼的骡马,就从那一道道破损严重的牌坊下经过。 牌坊匾额上的字迹,早已被风化了个干净。 连那些石柱上的雕饰,也尽皆斑驳不清。 苏午坐在排子车上,跟着经过这一道道分辨不出任何有用线索、只剩些残缺石柱、柱础石块的破碎牌坊,越发感觉到历史洪流浩浩汤汤,这几道牌坊上承载的历史,距今应已有数千年岁月了。 高高低低的风从严重破损的牌坊下穿行过。 牌坊下方,蒿草摇摇荡荡,如海翻滚。 牌坊前头,蒿草越发稀疏,雄伟险峻的大山山影横陈于缓坡的尽头,连绵不尽的、生长着稀疏蒿草的坟包就随坡道伏延着,一座座坟包一直接连到了那大山的山影里,不知其尽头。 荒凉、死寂的气息倾盖了此间。 此间的荒寂,甚至压过了流淌的阴间气息。 骡马车从牌坊下穿过,车轮碾过那些坑坑洼洼、遍布漆黑石块的地面,都未再发出一丝声音。行至此间,连老车夫都闭上了嘴,不再唱歌、言语甚么。 苏午仰头看向牌坊后那庞大雄峻的山影,又低下头,看了看排子车头前坐着的老车夫。 对方莫非是要将车上的货物,一直送到山上去? 如此的话,路途未免太过艰险了些。 也不知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…… 他正自转念之际,骡车行过了第二道牌坊。 横陈于最后一道牌坊后的雄伟大山山影依旧在大地尽头铺开来,但苏午当下置身的情景,却陡生出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 那徐缓攀升的长坡,此时似已被骡马车攀越。 苏午扭头回望,就看到那道长缓坡就在骡马车后铺陈。 原本漫长的一段距离,似就此被第二道牌坊轻而易举地‘折叠’,所以骡马车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攀越过长缓坡。 此时,在骡马车前铺展开的是一片坦途。 大片大片漆黑的树木在阴土大地上张牙舞爪,各自尽力地伸张着自己的树冠。 一座座被条石砖块围拢起来的坟茔,披覆着葱茏草木,就耸立在那些漆黑大树的间隙里——苏午看着‘第二道牌坊后’的情景,忽然觉得分外熟悉—— 当时他与玄照师叔,好似就将‘诡差’葬在了类似地域? 甚至于,他能从中分辨出‘诡差’的那座坟冢! 自己乘着骡车,竟然到了当初埋葬‘诡差’的地方? 苏午扶着排子车的车帮,看着骡马车穿过那一座座坟茔,乃至是‘诡差’的坟茔,都与自身擦肩而过,他越发确定,这里就是自己与玄照师父曾经来过的地方。 而今‘故地重游’,他心中没有任何欢喜的情绪,只有强烈的诡谲感萦绕在心头。 骡车越过这片遍布大树与坟茔的地域,径自穿过了最后一道牌坊。 牌坊后横陈于大地尽头地雄伟山影,顷刻消失无踪。 凛冽山风从远方吹刮而来,骡车上的老车夫紧了紧自己的衣裳。 苏午环顾四下——他们已在山顶! 四下里群山万壑,尽显得微渺而矮小。 ‘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’! 最末的那道破损牌坊,‘折叠’了崎岖险恶的山路,令骡车从牌坊下穿过,便来到了那雄伟大山的山顶! 有些条石铺就的平台在山顶上错落交叠。 几株阴森森地野槐树从山壁间伸展开枝丫,在寒冽阴风里抖擞着深黑的叶片。 更多的野树郁郁葱葱,遮蔽住了那道如擎天一柱的石峰,石峰左右,插满了一道道招魂幡,纸幡在阴风中飘飘荡荡,猎猎作响。 第(1/3)页